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降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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降旨

丁氏穿了一件墨藍色如意花卉的對襟厚棉褙子,扶了一個小丫鬟的手,後頭心腹丫鬟喜兒捧著一個四角戧黃銅的紫檀匣子在後面跟著,一行三人趁著暮色來到趙氏的院子,趙氏正在儲衣間看著人爬梯子擡黃花梨官皮箱子,豐兒進來讓趙氏去迎夫人。現在丁氏在眾奴婢的稱呼裏還是夫人,等聖旨下來,就該統一改口徑叫太太了。

趙氏搬衣櫃的動靜太大,婆婆來了怠慢不得,就讓大家放了手頭的工作歇息了,整了整衣服出來迎接,沈葳原來在內書房查看沈府的家產,也放下了手上的事。

趙氏把丁氏引到上黑漆七屏卷書式的扶手椅上坐了,親自沏了一碗枸杞菊花茶出來放在茶幾上,又接過豐兒遞上來的琺瑯掐絲手爐,擱一片檀香,遞給趙氏才說道:“婆婆現在也忙著,有什麽事打媳婦過去就好了,怎麽親自來了。”丁氏的屋裏,現在也應該是開箱倒櫃的,有什麽事要急在晚上。

丁氏道:“我屋裏章全家的掌管著,方氏我也讓過去幫忙了,我在不在都不礙事。”按理,兒子的妾室是沒有資格伺候婆婆的,仟姐兒養在丁氏的屋裏,其生母方氏常過去說話,方氏又是沈葳前妻賈氏的陪嫁丫頭,當年丁氏很滿意賈氏這個媳婦,對當時還是通房的方氏也有幾分好顏色,方氏生女有功,擡妾的話頭還是丁氏提的,是以,方氏在丁氏跟前有幾分薄面,偶爾當管事媳婦使使。

喜兒看見丁氏手指點著茶幾,就把抱著的匣子放在上面,丁氏看了趙氏屋裏的人說:“你們都下去吧。”

眾人看了一眼趙氏,才退下去,喜兒等也回避了,屋裏就剩下了三人。

趙氏把手放到匣子上對大郎說:“我的嫁妝,一部分給了你兩個姐姐,這一部分本來就是留給你的,你拿去吧。”

沈葳沒想到母親入暮後是來送銀子,推辭道:“兒子正在清點府上的產業,還沒有到那個地步,母親還是收回去吧,總要留點銀子在身邊傍身的。”

丁氏擺擺手道:“我沒有全拿出來的,還留下一筆的。這裏有六千銀票,還有幾個莊子鋪子的地契,幾件貴重的飾,以後也是戴不出去了,估計值一兩萬吧,我做了沈家三十幾年媳婦,這個時候拿出個兩三萬銀子來,也是我的心意。府裏什麽個情況,能拿出多少錢來,我是管了十幾年家的人,心裏清楚。我也是做侯夫人的,你父親這次能花錢買條命,沒有被□,流放的,已是看在沈家歷代忠君體國的面子上給的恩典了,早點湊夠銀子,也好讓你爹早點回來。”丁氏和沈侯爺,其實算不得恩愛夫妻,年輕時為了子嗣,妾室,庶子都吵過鬧過,直到沈葳出息了,兩人也不再年輕了,心氣都沒有了,才面子裏子上都和睦了。

話說到這個份上,沈葳夫妻二人便把這筆銀子收下了,丁氏悠悠的端著白瓷碗,沒有起身的意思,趙氏知道後面還有件事,便道:“婆婆又什麽事,只管交待媳婦,媳婦不能辦的,兒子不是回來了。”

丁氏拿出一塊帕子抹抹嘴角,有幾分為難,建設了幾次才開口提了:“大郎,我想和你說說大姐兒的事,你說安6侯府處置了嗎?”

沈葳想了想道:“一幹涉嫌謀逆的親貴大臣押在大理寺,二十天來一個也沒有處置過。皇上是在等著惡。定王日前才在北部邊界擒獲,現在正在押解進京路上,安6侯府應該還在待罪之中。”

丁氏放了口氣,道:“大郎,我們……你想想辦法吧,好歹保住你姐姐一條命,她身上流的是沈家的血,你看能不能讓她和離歸家?”說到這裏,不禁失了情緒,哭道:“你姐姐是被我害的,當初,是我執意看中的竇家,現在落到了這般田地。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可能有點過,我們府,實實在在是被竇家連累的,現在,我提出這個要求,可能還會牽累沈家,可是我這十幾天來,常常夢到你姐姐,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呀,十月懷胎,三十年母女之情,我怎麽忍心不管她,每每想到她在獄中吃苦,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似的!”

沈葳連忙上前勸道:“母親放心,那是我的大姐呀,我們自小感情多好,小時候還是她教我描紅的,我這個做弟弟的,怎麽會眼看著她吃苦,等解了禁我就去打點這個事情。”

丁氏一哭就一時收不住淚,一個多月來,還有很多事情,壓抑的太久了,索性痛痛快快哭了一場,趙氏又伺候著重新梳洗了一遍,打了兩個丫鬟,點了路燈,好生送丁氏回去。

趙氏返回屋裏擔憂的問:“大郎,大姐能順利和離嗎?我意思是說,這單口,就算竇家簽了和離文書,順天府能批準?”

沈葳坐在原來丁氏的位置上,道:“我和大姐三十年姐弟情誼,這麽能袖手旁觀。當初恒山伯犯了事,其長子長媳也是和離的。皇上本來就疑心我們和安6侯勾結,如今要是眼睜睜看著大姐受難而不敢管,豈不是顯得我們心虛了。再說了,大姐是沈家的嫡長女,自幼受祖父母,父母疼愛。祖母……我侍奉湯藥的時候,也聽到祖母提起過姐姐,怎能讓她……隨竇家去了。”說著,拍掌在茶幾上,對安6侯府的處置絕對比沈家嚴厲多,女眷能不能保命都是問題。

趙氏淡淡的譏諷一笑道:“也是,皇家自己可以無情,但下面的人不能罔顧親情。”

兩天後辰時,正式的旨意下降,一通駢四儷六的宣讀下來,和之前收到的消息一致,按的是“不慎”的罪名,五十萬兩的贖罪銀子要一個月內交上來,府邸也是交銀後收回。沈家除了尹氏都跪出來接旨,尹氏的病還是由張太醫診治的,上頭也應該知道尹氏就是一兩月的事,旨意裏並沒有收回尹氏的誥命。

宣完旨,沈葳不著痕跡的塞了個素色荷包給內宦,那內宦四十歲上下,生的老實敦厚,體型微福,手法嫻熟的打開荷包一瞄,目中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滿意,對沈葳道:“沈大爺能準備的都準備妥當了?”

沈葳對他躬身道:“府上這些東西,還讓大人受累了,都一處處的碼在院子裏,還請大人過目。”

內宦捏著尖尖的聲音道:“沈大爺太恭謙了,府上性命尤在,將來……還要看聖意,既如此,各司局都開始吧,府裏的人也配合一下,早處理了早完事。”

沈葳低頭道是,配合宣旨來的人把受封的聖旨,丹書鐵卷,器皿,服飾等品級之物都收回各司各局,就是府裏的車駕,打了侯府烙印的馬匹,都讓太仆寺的人牽走了,三爺剝奪了國子監入學的資格,四爺也上繳了金吾衛的腰牌,零零總總的忙到下午,宣旨的人拉了八大輛馬車。之後,錦衣衛被撤走,沈葳抓了空擋塞了荷包給許大人,感謝許大人這些天對沈府一家子的照顧,許大人行伍出身,個性豪爽,還說有緣後會有期雲雲。

人都請走後,沈家一起吃了頓飯,席間,除了沈葳趙氏和一對雙胞胎,其他都哭了,丁氏抱著伊姐兒和仟姐兒哭,嘴裏還念叨“我苦命的孩子。”就是佑哥兒也吃著吃著,滾下淚來,被趙氏摟在懷裏。明明是躲過了牢獄之災,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家吃的是斷頭飯,伽姐兒如此想。

伽姐兒穿越沒幾個月,內心還是上輩子的小市民,沒有貴族意識,經歷這番跌宕,就保命一點要求,生活就當從豪門文改到種田文,侯門之女,小家碧玉,伽姐兒並不能感受其落差。</P></DIV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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